正月十八 姜钟
有点ooc。
“伯约，来何迟也。”
语气和润地，漫在唇间的吐息里。姜维仔细地听，听出了一两分久攻终得的意味，但余下的似是温热的真挚。周围烛火摇曳，漏入帐内的夜色被剪裁，有笑影透在微明的斑驳里。姜维抬手行礼，动作干练又谨慎，烛光染上他剑鞘的冷锋。他不确定那真诚是否为假意构筑的惊梦。
他抬头，对面双眸含笑，盈盈漾入他眼中。思绪忽地飘飞，游走四骨，敛目间合有真情朦胧。然而浅浅明晰里，他又刹那看到城门大开，劝降渐起，铁骑撕裂剑阁的月色。他记得最后鸣金收兵，魏将吞噬着他和汉室最后的炽烫，憔悴淋上湿冷的寒骨。
他收神，缓缓开口，用沉静封起困惑。
“今日至此，犹为速也。”
杜预看对面的人眉眼微弯，弧度把锋利切碎成柔和，笑容是暖调的。
钟会在夸赞那个姜伯约，语气溢美，不假辞色。他笑起来很温润，撑起一片海上生宴。杜预听见对方的音色上扬，挑些叹服信仰，拢住唇畔的惊鸿。指尖上蹭到的点墨吻着对方的傲骨，绘成不容置疑的认真。
“以伯约比中土名士,公休、太初不能胜也。”
杜预看到，钟会的眼睛里，有压制住的思绪，亦有凛冽的腥风。
钟会想忘掉后者的洪水猛兽。
他循声回房，有皎月，有烛香，蜀锦依然明艳。
然惊梦已醒。
“伯约，我曾是相信你的。”他听见那魏将说，语气颤抖，盖不住冷冷然。
在撕扯的打斗中，他却忆起他们的相拥，隔着交还的印绶。青丝温软，有澄净星点勾勒而上，墨黑与流光交织，目相错，脸也烧。那一刻他们不置身于金戈铁马，吐息不敢大意，缠了股红尘味，明明灭灭的。
然后这红尘漫起，顾不得情浅缘深。博弈，试探，脚下是暗流涌动，蜀锦密信将小心靠近的一步冲刷了去。
绵骨噬心。
正月十五。
是元宵的夜，灯火辉煌，笙歌迭起。远处有舞狮，拜年问候未绝。
他立于屋内，轻抚过案上地图，眉间轻蹙，眸色果决，然眼瞳深处有冰凌幽冷，却又觉隐隐东流般哀伤。
欲取天下，当在此时。
时机已到，今日起兵。
然而下辈子啊，姜伯约，他想，喝着季汉大将军给他送过来的汤。
陌路也好，敌手也罢，相知也未尝不可。
只要莫提爱恨。
谋反最终没有成功，魏将层叠叠地压过来，踩在乱军的折戟上。
他看到那吻枯荣的天水流光被刀刃剥离，鲜血流入火光燎原的夜。而那人仍握着长枪，冷锋扫过每一道敌方的血脉，破穹拼搏之势，贪恋大汉的光华。
对方最后的呼吸交叠在悄然掩护里。
于是他的思绪又跌落在矛盾里，汹涌澎湃地。周围的砍杀融入他喷薄的血，刀刃在他心上刻出红尘的名字。
星月，流光，能提爱恨。
蜀降将姜维。
魏叛将钟会。
公元264年。
正月十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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